在西汉庖厨养娃 - 在西汉庖厨养娃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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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块呢?”季胥看中一块三肥七瘦的五花。
    “带脂肉是十钱一斤。”
    “来一斤带脂肉。”她挑个肥瘦均匀的部位,让摊主下刀。
    还是得带肥的才有油水。
    摊主手起刀落,称过后,“正好,一斤!”
    季胥瞧着就不对劲,等拎过草绳穿好的肉,掂了掂,约莫才是后世二百五十克的样子,也就半斤。
    倒不疑心老板少称,这一早晨肉摊来往的老主顾很多,她也知汉朝度量衡和后世有所差别,只是掂在手里才有了实感。
    “再来一斤脂。”家里没有猪油,只能做烩菜或者羹,得买脂炼猪油,一来她炒菜方便,二来也能沾点荤腥。
    “得嘞!”
    买肉花了二十五钱。
    “女娘慢走!”
    这心心念念的肉买到了,当然不能瞎煮,家里唯一的配料就剩盐巴,别的都需买。
    这调料,乡市也有卖,却不是摊位,是沿街一家肆。
    门头的布幌子,书着个大大隶书,“盐”。
    沿路望去,后头还有挂着“酒”幌子的,也算是很醒目的招牌了。
    盐肆里别的调料也一应俱全,一身灰黑襜褕的掌柜热情招呼,
    “要咸味有酱、盐、豉;要酸味有醯酢、白梅子;要甜味有本地的饴、饧,还有陇西天水来的白蜜!
    要辣味有芜荑、姜、花椒。另外橘皮、桂皮、茱萸……小店都有,女娘,您看要来点什么?”
    时人主要的调味品还是盐和酱。
    “盐和豆酱什么价?”季胥现在银钱有限,只捡些用得上的先置办。
    盐家里所剩也无几,所以她一并问。
    “盐和酱都是二钱一升。”
    “各来一升。”
    “好嘞!”
    算好要买调料,季胥来时砍了节竹筒做器皿,里面垫去干燥的树叶,计划好拿来装盐的。
    只是这酱,竹筒装不得,时日久容易浸漏,她又花三钱,在这买了个巴掌大的酱瓿,带盖的,拿来装那升酱。
    盐肆这里,一共花去七钱。
    钱货两讫出门。
    她又去酒肆花五文钱买了一升竹筒装的醇酒,她要做的这道肉菜醇酒是关键。
    季珠捧着瓦狗,看着筐箩里装进一件件的东西,眼睛一亮又一亮。
    肉菜妥帖,主食自然不能少。
    季胥牵着季珠,进了家粮肆。
    问了问,如今稻谷四十钱一斛,买回去要自己舂。
    买舂过的米价又更贵,按舂过的精细程度,分糙米、糳米、毇米、御米,越往后,越精细,稻谷的出米率也越低,乡市里的粮肆也只卖些糙米和糳米,后两种只是掌柜顺带嘴一说,那御米更是掌柜的也没见过。
    糙米的话,则是五十六钱一斛。
    盘算了下,还是买稻谷合算,好在家里有舂碓,无非费点时力,舂出的糠还能留着,条件好起来她们也不用再吃糠了,将来养家禽拿来喂。
    “买两斗稻谷。”这就是八钱。
    “掌柜的,面粉什么价?”她想着,再做点别的吃食来卖。
    “六十钱一斛。”
    “麦子从荆州运来的,咱们这都种粳稻,也不产麦子,面粉这才比米价略贵些。”掌柜更喜欢做精粮的生意,连话都多起来。
    季胥算着钱,买了两斗,十二钱。
    这两样粮,她事先带了两口洗晒干净的麻布袋来装。
    揣着最后十钱,她去器皿肆买了个十钱的陶盆,这是她一早来询陶甑的价顺便问过的,所以买粮算的刚好。
    赚的七十钱全花干净了,不过筐篓也满满当当。
    回到家,正好是午正秋老虎毒辣的那会儿,季胥和季珠都晒出汗,可谁也不觉累。
    季珠更是跟前帮忙,季胥从筐箩拿出两斤肉、一升盐、一瓿酱、一升酒、两斗稻谷、两斗面粉、一个厚实的陶盆,她都要接过来宝贝似的摸摸,再跑去放好。
    “阿姊,好像过年一样啊。”
    季珠咧嘴乐。
    “想二姊快点回来看到!”
    她迫不及待想二姊也看到这么这么多东西。
    “阿姊这就煮肉,煮好你与二姊送一份去。”她们朝食吃得清汤寡水,季凤又没带干粮,想必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们也吃一顿像样的中食。
    “好!”季珠蹦跶起来,显出些孩子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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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光是肉有些少,季胥准备闷些米饭,再炒个早晨没煮完的野苋菜,一荤一素搭配着。
    准备切肉时,想起来凤妹说过铁菜刀和木俎被拿去换粮了,田氏在沔水上翻了漕船这半年,家里交不起佃租,富户将田收了回去,田氏原盘算着个把月就能回来,微薄的积蓄都拿去做盘缠了,留给俩女儿的粮也不多,后来她们就靠拿些零碎家当和人家换粮换盐巴,勉强过活。
    没有刀俎……
    不打紧,她把柴刀洗干净,也能用。
    至于木俎,把门外那块劈柴的木墩子搬进来,柴刀削了削表层,冲洗干净,凑合拿来垫着。
    新鲜的带脂肉被切成两指宽的方块,冷水来焯。
    釜里水开焯肉要一会子,她趁这时去舂米。
    “阿姊,小珠来舂!”季珠说,满怀雀跃。
    想想肉和米饭就咽口水,上次吃肉,记得还是元日,阿母卖了些瓜菜,买回来一块瘦肉,切成细细的丝,和芦菔烩羹,阿母把肉多多的挑在她和二姊的碗里。
    想到这些,季珠心里涩涩的,要是阿母也在就好了。
    “那就小珠来吧。”
    这舂碓是脚踩式的,地上掘的坑,嵌进一方石臼,旁边的石碓子架有杠杆,踏踩着能省力,季胥索性就让她帮忙。
    舂着米,季珠的注意力倒被转移了,没有一直沉浸在感伤的心绪里。
    季胥想到家里只一个陶釜,做完菜再焖饭,菜要放凉了。
    干脆另起火堆做竹筒饭,昨天剩的竹子也还新鲜。
    把一节竹筒在边沿破开,加舂淘好的米和水进去,再把破开的那小半合上,用湿水的黄泥封口,放在火堆里焖。
    至于那焯好的肉,也无需炒糖色,码进釜底,加些酱,再倒进那升酒,陶盖一合,就开始煨。
    俗话说紧火粥,慢火肉,这道肉的火候很关键,要文火慢煨。
    烧柴火灶是门讲究,上辈子老太太还在一楼装修了一个古朴的柴火灶,关于添柴抽柴,季胥自小也是被骂过许多才练出来的。
    这次季珠再要帮忙来烧火,季胥就没让了,让她去玩瓦狗。
    季珠哪舍得走,就把瓦狗拿来在灶屋玩,边闻肉香。
    季胥观望着火,抽空把那块脂给切成片状,待会炼猪油用。
    再去砍了两节竹筒,一节对半破开,家里就三个豁口碗,没有盘盏,待会拿来盛菜用。
    此时竹筒壁上往外析水,飘起股混着竹香的米香,别有滋味。
    釜里还在煨肉,期间也不去揭盖让其走油失味,待到小小一间灶屋,因醇酒的焦化反应,肉香愈发浓郁时,她估算时间正好,才把陶盖拿开。
    只见釜底红如琥珀,晶莹透亮的肉,在些微汤汁的咕嘟中,微微摇颤,极其诱人。
    这一口咬下去,连上头瘦肉都软融香浓。
    灶旁的季珠深深吸气,生怕这香味跑了,要把香味也吃进肚里去!
    隔壁院睡懒觉的季元噌的跑出来,心想这大中午,不年不节的,谁家煮这么香的肉呢!
    张望一圈,竟是二房灶屋的窗子飘出些炊烟。
    不可能,都穷得吃糠咽菜,哪里吃得起肉去,连她家也年节才沾一次荤。
    这肉怎的这么香呢,从来没闻过本固里哪户人能把肉煮的这么香。
    季元咽着口水,就听见外面的嚎叫。
    “虎孩要吃香肉!”
    “虎孩想吃肉呜呜呜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
    原来是金氏光在瓦狗小贩骂架,柰果也没卖出去,眼看乡市到晌午没什么人,挑着筐就回来了,谁知路过二房,季虎孩的狗鼻子嗅着肉味,嘬着手指就要往人家灶屋去凑、去觑。
    金氏可知道季胥家今个买了肉的。
    想她金翠茹和田桂女叫板十余年,互相看不对眼,论起来,最后当然是她靠生男丁分家,狠狠压了田桂女一头,这两三年那田桂女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老老实实的,没余力再和她吵。
    她金翠茹的日子,始终都比隔壁房要好,可丢不起这人。
    忙扯住季虎孩,就往家带。
    季虎孩在乡市滚了一上午,身上全是黄土,被他阿母扯着,还在叫喊想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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