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汉庖厨养娃 - 在西汉庖厨养娃 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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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盐氏这家有名的子钱家都借贷不成,别的小子钱家,更是避着季胥走了。
    如今倒也有官府借贷,但官府多是借给一些豪门大户,平民百姓,则是那些家里遭天灾的,实在困苦,吃不上饭了,才能得到官府的借贷,季胥显然不符合条件。
    在外转了半日,返回桑树巷了,田氏在院中做活,见她摇头,就知没能成,宽慰道:
    “也罢,咱们有多少钱做多少事。”
    第139章
    季胥到东市一家大店看了,那虎豹皮,有的还保留了动物的尾巴;狐狸皮为着好看,也有留着脑袋部分的。
    掌柜的一个劲叫她上手摸摸看,看这皮子多滑多美,总觉着能看到动物本身的模样,反倒不大敢摸了,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再个这些皮子,多是高门大户制成各种名贵的皮裘来穿的,价钱也高,一具就要十来两,她那点钱,也买不起,况且这些皮毛买了若保存不当,反而是亏了钱的。
    因此还是打算买羊毛,或毛类制品,心里反倒踏实。
    因她早起做卤食,田氏令她下半日多少要睡足觉养精神,看她这个点才回来,叫她睡觉去,别沾手这些杂碎了,交给她和这三个小的。
    借贷不成,那就只能有多少钱做多少事了,毕竟房贷是个大数目,不指望一下挣足了。
    这事她托驵侩张二去打听了,她交了底,自己近期只能囤二十一两的量。
    张二也做这些,替她各处搜罗低价的羊毛,来日促成了交易,中间再收些沽酒钱。
    转眼到了十月晦日,朝廷每年在这日举行大傩仪式,沿着渭河,会有大傩舞者跳一整日的傩舞,鼓声雷雷,场面十分壮观。
    太学与蒙学两处,在这日给学子们放假一日,季凤爱凑热闹,早就盼着这日了,一早起来对着菱花镜梳头。
    田氏因着太学放假,这日并不去槐市出摊了,替了季胥在交门市守卤食摊子,说:
    “你也别忙了,和妹妹们看热闹去,只一点,就在那渭桥东头看看便罢了,不许跟着那傩舞走远了,谁知那人堆里头有没有拐子。”
    渭桥东头就在交门市边上,素日这些孩子也在这一带玩耍,离家不远,田氏千叮咛万嘱咐的,
    “尤其小珠、小幺,你们两个,跟着阿姊二姊,就在渭桥东头看看,就是走散了,两步路也就回来了,
    万万不可跟了生人走,将你们卖作奴隶,和牛羊关在一处,再也不能见家人了。”
    她们两个应下了,尤其小幺,大约是想起了自己过去和牛羊同栏的景象,将头点的和舂米的石碓一般。
    “不能被肖妇人抓去!”
    她牵紧了季胥,比划道。
    这都是田氏天天在她耳边唬她,说那肖妇人面甜心苦,是深山里的食人鬼变的,专抓小孩来吃,不好吃的则卖作奴隶,得些钱买好的来吃。
    “亏的小幺来到我家,不然流落在外头吃苦受难,做了一辈子的奴婢。”
    田氏常拿这话与小幺说,又指着她们,教小幺知道这是家人,指着这院子教她,小幺便比划道:
    “家,小幺的家。”
    “家里的黄牛,家里的猫儿,家里的小八哥,家里的母鸡,家里的蜘蛛。”
    各处都指了道,末尾指指田氏,比划道:
    “阿母!”
    田氏心肠便软了,搂了她亲香,叫乖女儿。
    因着小幺是收留来的,长安之大,天下之大,恐怕再也不能寻到真亲了。
    再个,相处久了,田氏也动了真心,有打算将她认作女儿,养大成人,但因着不是自己生的,也怕养不亲,故而时常拿这些话,在她耳边念念经,一则养熟了才认人;二则也好教她心里有个忌讳,不再被贼人骗去。
    故而这小幺是从不独身在外头玩的,有时在巷子,看到个眼生的打这处过路,都要拉了季珠,跑进家门来,将门闩了。
    更甚巷口那住了个姓肖的姑子,也是逢人露笑,她都怕那妇人,每回听人说肖妇人呀,肖妇人来了,陡一激灵,跑去躲在田氏的怀里。
    田氏教她,“那个是邻居,不是那吃孩子的肖妇人,小幺想想,她们可是长的不一样?”
    久而久之,才不怯那姑子了。
    入冬了,渭河畔冷抽抽的,季胥倒不爱这样的热闹,但不放心这几个小的来,遂来了,如今牵了小幺,拢紧了身上的绵衣。
    只见水畔也零零星星驻了些附近的百姓,张望着大傩仪式的到来,一面吃着在交门市买来的熟食,各种的肉香韭香。
    看的季凤馋了,她出来是带了零钱荷包的,去交门市买了羊肉胡饼,分来吃,季胥才吃了朝食,一时也不馋那油滋滋的胡饼,叫季凤不必买她的。
    “何时来呀!”
    “快了,从茂陵邑出发,往年都是辰时经过咱们这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
    “来了来了!”
    季凤啃着胡饼,跳了三尺高,指了远处道。
    只见水岸边影影绰绰,傩人戴着木头刻的胡头,袒露的上半身绘着鲜艳的色彩,大开大合的跳傩舞,口中念着些驱邪除疫的歌调。
    沿岸有许多一路跟随而来的百姓,大多是茂陵邑的,鼓声越来越近了,踢踏的鞋响如雷,在渭水上荡起层层涟漪。
    眼看她们驻足的这处,霎时间就围了成百上千的人,鼓点震耳欲聋,彼此说话,都要将耳朵凑近才能听清。
    “阿姊,阿姊!”
    季凤开心坏了,拍手叫好,叫唤了几声季胥才依稀听见,低头附耳过去,
    “阿姊还记不记得,咱们在老家时,蜡八祭那天,也看了傩舞,不过不及这队伍人多,这里起码得有百号人罢!”
    季胥记得,笑了道:“那次咱们还得了半罐子蜜。”
    “还有蜗醢!”
    季珠也印象深刻,那会得了这些好东西,自是开心的。
    季胥还记得,那时傩舞为首的,是当时的田啬夫,一时看了眼如今打头阵的,是个眼生的,据说这队伍,都是军营里孔武有力的士兵训练而成的。
    这大傩仪式沿岸而行,季胥见妹妹们未能看尽兴,也跟着人流走了一段,不过没有太远,低头道:
    “再走就进城了,咱们回去罢。”
    忽地,一个状若痴狂,眼生的健妇一把攥住了小幺,口中嘀咕些旁人听不清的话,
    “你是
    我们家的人,我不会错认。”
    甚至又拉又抢,不顾季胥阻止,一把抱了小幺,转头就走。
    “来人啊!抢人了!抢人了!”
    这健妇力大,竟真叫她强将人抱走了,季胥不敌,叫嚷开来,只是声音被淹在越发激烈的鼓声中。
    这里季凤听话没有再跟傩舞了,要退出来,一扭头人不见了。
    隐隐看见一个眼生的健妇,将小幺抱着走,小幺怕的直哭,张手要季胥。
    是拐子!
    她急的跳脚,紧紧拉了季珠,挤在人流里,跟过去,一路叫喊:
    “拐子抢人了!拐子抢人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这里大牦喘吁吁的跑到交门市,穿梭在列隧里,撞到人摔个大跟斗,顾不上人家骂骂咧咧的,爬起来跑到卤食附近,满头大汗对着田氏叫喊道:
    “田姑,不得了了!你家小幺被拐子抢走了!”
    这大牦是桑树巷刘老姑的孙子,常与季凤在巷中蹴鞠,今早也在渭水上看大傩,就在她们姊妹边上,还与季凤嘁嘁喳喳说了许多话,因此他是旁观了全程的,跑来这处报信。
    这里田氏正在卖卤食,闻言什么也顾不得了,冲出了交门市。
    剩摊前一堆买客,其中一个钱给了,案上的卤食才切了一半,在后头叫唤两声,田氏头也不回。
    他们也体谅丢了孩子心急,想着散了下回再来。
    旁边卖瓜菜的孟老姑叫住了这些人,帮着收钱,拣卤食给他们,她素日得季胥照顾颇多,日常看她买卖多了,各样的价钱都是有数的,自然就搭把手了。
    田氏一路跟大牦到渭水边上,沿着人群叫唤:
    “小幺!小幺!”
    “胥儿!胥儿!”
    找了一圈,只见柳树下,远离人潮的僻静处,她们姊妹四人在那处,小幺正呜咽不休。
    一身穿蓝布衣裳,形容健实的妇人,也蹲在一旁,欲伸手向小幺,小幺怕的直躲。
    这里季胥正抱住她安慰,眼角忽有一人影冲了来,将妇人死死扭住了,一看是田氏,手里还有一把卤食案上的切刀。
    “你这黑心肝的,跟我见官!”
    田氏口中说见官,可压着人怒而要打,季胥忙的叫住:
    “阿母,这是小幺的故人!”
    凤、珠两个也上去拦了,说是误会了。
    方才。
    季胥追上了这离了人群的妇人,拉住逼道:
    “你这姑子,将孩子放下!”
    “这是我言家的人!”
    “小夭,小夭,可找着了,可找着你了!跟我回家……
    吼了又念念叨叨的,甚至两眼警惕的对着季胥,将小幺护在怀里,仿佛季胥才是那个抢孩子的。
    这僻静处鼓点弱了,季胥听了她管叫“小幺”,又说什么言家,想起过去小幺曾歪歪扭扭写过一个“言”字。
    当时以为巧合,并未往姓氏上多想,如今觉出些东西来,并未上手抢了,只是紧紧跟着,解释说:
    “这孩子曾经被卖为奴,是我家收养来的,你是她的亲人?
    你这样吓到她了,让我抱着哄哄她。”
    这样一言一语的,那健妇才放下警惕,因小幺全然不记得她了,一个劲在她怀里扭股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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