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少妇的维修指南 -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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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周见星懵懂无知的一步步紧逼下,温令仪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后退,纵容地让对方不断逼近边界。
    “别多想了,女人。”温令仪的手掌重新覆上周见星的肌肤,只是停留在对方的腰侧,用轻柔的力道画圈安抚,“单纯的同事关系,对方有男朋友。”
    她再次后退,只想平息周见星的不安。
    空调的嗡鸣声停下,室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周见星笑开,眉眼弯弯,像饱满的豌豆荚。
    她的手臂是两段被拉长的黄昏,拥抱时能隔绝整个夜晚的孤独。
    毛茸茸的头埋进温令仪怀中,一条腿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大腿上,像是一个夹子一样将她夹住了。
    温令仪被牢牢锁定在周见星的怀抱和体温中。
    死小孩,腿沉死了。
    温令仪在心底无声地抱怨了一句,身体却诚实地选择了接纳。
    她没有推开周见星,反而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依偎得更为契合。
    窗外,云层似乎散开了一些,月光稍微明亮了一点,床单上投下两人交叠的身影。
    ·
    半夜,周见星又醒了一次。
    她梦见温令仪在亲吻一个没有脸的人,甚至无法指向明确的性别。可能是要跟温令仪一起出差的同事,也可能是别人。
    温令仪已经熟睡,睡颜在半夜略显清寒的沉沉月色中,映出近乎透明的、易碎的苍白,褪去所有清醒时从心底流露的锋芒、疏离,呈现出毫无防备的宁静。
    像一尊白底青花的古瓷器,被时光沉淀出独特的、带着寂寥感的韵味。这尊瓷器像是深知自身的易碎,早已习惯了将自己隔绝在无形的玻璃展柜之中,拒绝任何可能带来伤害的触碰。
    如果真有跌落破碎的那一天……那周见星永远会在温令仪落地前一刻,稳稳地、用尽全力地托住对方。
    空调不知何时起彻底停止了低沉的嗡鸣。黎明前的寒意是最具渗透性的,无声无息地从窗缝、从墙壁渗透进来,夜凉似水,沁入骨髓。
    周见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近乎挪动般从温令仪的怀抱里抽出自己的身体,生怕惊醒对方。
    她摸索着,将滑落到两人腰际的薄被轻轻拉起,仔细地、严严实实地覆盖在温令仪裸露的腰腹和肩头,将易受寒凉侵袭的部位妥帖地包裹起来。
    她看起来或许有些傻气,心思却并非混沌一片。温令仪无处不在的、刻意的边界感,若即若离的疏离,像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周见星的头顶。
    即使温令仪会亲昵地唤她“宝贝”,会在情动时喃喃说着“喜欢”,那些甜蜜的话语如同糖衣,暂时包裹着苦涩的内核。
    然而,真正的喜欢,怎会需要如此泾渭分明、不容逾越的界限?
    让周见星时刻都感觉自己会被三振出局。而什么是她可以触碰的、什么是不可以触碰的,她仍然需要依靠自己摸索。
    温令仪为什么会选择她?很早就透露过原因,空虚、寂寞、冷。
    填补这些东西,并不需要一个特定的、独一无二的人。对于某些底线足够低的人来说,随便是谁都可以。
    喜欢周见星?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是喜欢她年轻的身体?是喜欢她尚可的外貌?还是喜欢她自我矮化带来的情绪价值?
    这些特质,在偌大的世界里,都并非独一无二,随时可以被取代。
    那周见星,要怎么成为温令仪的宇宙中,那颗独一无二的星星呢?
    她重新躺下,侧身面对着温令仪,在极近的距离下凝视着那张在月光下沉静的睡颜。
    强烈冲动涌上心头。想狠狠地吻上温令仪的唇,想用最激烈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想在温令仪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掀起她心里正经历的惊涛骇浪。
    但是她死死忍住了。
    明明她们就躺在一张床上,身体曾到达过负距离,但是温令仪的心,隔着浩瀚星海,周见星始终遥不可及。
    温令仪曾经问过她:“如果我离开你,你该怎么办呢?”
    周见星没有想过,或者说,她根本不允许自己去深想那个问题。
    否则,她就连享受当下的能力,都会失去。
    只有当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才不会那么痛苦。
    第58章 星沉姑苏
    黎明尚未撕破深蓝的天幕,澜月湾主卧窗帘缝隙已透进一丝灰白的光。周见星几乎顶着两个浓重的青黑色眼圈挣扎着坐起身。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残留着温令仪身上特有的清冽冷香和一点微弱的余温。周见星伸手摸了摸那片空荡的床单,指尖冰凉。
    她几乎是飘着下楼的。
    餐厅里,温令仪已经换好了出差的装束——一套剪裁利落的烟灰色套裙,衬得她脖颈修长,气质愈发清冷疏离。
    她正小口啜饮着黑咖啡,面前的餐盘里放着几乎没动过的吐司。
    看到周见星摇摇晃晃的身影和那对显眼的黑眼圈,温令仪蹙了下秀气的眉。
    “没睡好?”声音还带着晨起的微哑。
    周见星含糊地“嗯”一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般蹭到温令仪身边坐下,拿起一片吐司机械啃着,味同嚼蜡。
    因为出差的缘故,温令仪今天没有开车,并以“怕被助理看见”为由婉拒了周见星想送她去机场的想法。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微凉。行道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偶尔飘落几片微黄的叶子。
    两个人在澜月湾的小区门口等网约车,周见星眉毛和眼尾都耷拉,咬着下唇眼巴巴望着温令仪。
    尽管在离开别墅前,她已经在玄关处足足拥抱了温令仪三分钟,但是想着对方马上要上车了,她要有三天看不见温令仪,忍不住又想抱抱她。
    “s市的菜偏甜,你肯定不爱吃。”周见星碎碎念,“我查过了,有几家口碑不错的本地改良菜和融合菜馆,口味应该比较适合你。你到那边一定要好好吃饭哦,不要饿着自己。”
    “比如观前街附近的‘松鹤楼’,他们家的清炒虾仁据说很清爽;还有十全街的‘吴门人家’,响油鳝糊可以要求少油少糖;平江路那家‘伴园得趣’的松鼠鳝鱼评价也不错,鳝鱼处理很干净……还有‘新梅华’,他们家的苏式汤面可以选浇头,汤底也鲜……”
    “知道了。”温令仪这一长串的报菜名,有些好笑,周见星很有当贤妻良母的天赋。
    从早上起床开始,这小孩就开启了“碎碎念”模式:s市博物馆要提前一天在官方公众号预约,她甚至把预约流程截图发给了她;地铁一号线晚上九点半左右部分站点就关闭了,打车时要注意安全;平江路和山塘街晚上人多拥挤,走路要当心……
    “还有,天气预报说,明天s市会下雨,中雨!你出门记得带伞。”又再次叮嘱了一遍,像在叮嘱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明明周见星自己才更像那个幼稚傻气的“小孩”。
    远处,一辆打着双闪的白色网约车缓缓驶来,周见星抿紧了嘴唇,再次提出请求:“温姐姐……我真的不可以再抱抱你吗?”
    如果周见星是祝扬那种善于伪装、懂得在公众场合克制情绪的人,温令仪或许会心软,允许短暂的、礼节性的拥抱。
    但周见星不是。她的情绪是透明的,她的欢喜与悲伤都写在脸上,毫无遮掩。
    拥抱的时候,温令仪甚至能想象出周见星身后那根无形的尾巴会如何兴奋地高高翘起,昭示主人无法掩饰的占有欲和亲昵。
    再怎么说,温令仪现在也是顶着“已婚”身份的人。别墅区邻里间隔得远,关起门来做什么没人知道,可这里是小区门口,是公共区域。万一被某个相熟的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温令仪拿出了自己的强势。
    无形的尾巴彻底耷拉了下去。
    车已经在路边停好,周见星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轻巧的行李箱往后备厢放。
    在温令仪上车之前,二人对视一眼,她读懂了周见星翕张的嘴型:“我会很想、很想你。”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引擎启动,车子平稳地滑入清晨稀疏的车流。
    温令仪下意识望向洁净的车窗后视镜。镜子里,周见星的身影孤零零站在原地,晨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显得格外单薄。
    身影在镜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拐过一个弯道,彻底消失不见。
    小傻瓜。以后要是真的离开她可怎么办啊?
    ·
    温令仪出差,周见星自然失去了留在澜月湾那栋空旷大房子里的理由。下班铃声响起,她磨蹭着收拾好工具包,以一种近乡情怯般的忐忑,踏上了回家的路。
    推开家门,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周建军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周淑芬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一盘热腾腾的红烧排骨。看到她回来,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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