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蝙蝠 - 第26章
五代听了她们的回答,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能和他原本的预料大不相同。
刑警准备离开,美令叫住了他,希望他可以更详细说明仓木和案件的相关情况,没想到刑警竟然说,这是侦查机密,无法公开。美令强调“我们是遗族”,继续追问刑警。
“我们是遗族啊,却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们吗?更何况警方逮捕到凶手,不是应该最先通知我们吗?我们是遗族,却受到这样的对待,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但是,五代只是鞠躬道歉说:“对不起。”
之后,警方也没有向她们说明任何情况,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在逮捕凶手一个星期后,才终于了解到案件相关的消息,但并不是来自警方的消息,而是从网络新闻中看到的。网络新闻提到,仓木向健介谘询如何为过去所犯下、时效已经消灭的罪行赎罪,健介告诉他,说出一切才是有诚意的态度,仓木担心健介会揭露这件事,于是就行凶杀人。
美令看了报导内容后感到愕然,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动机?她之前一直认为父亲健介不可能招人怨恨,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理由。
但是──
她感到难以理解。并不是因为理由太荒唐,而是“健介告诉他,说出一切才是有诚意的态度”这个部分。
健介会说这种话吗?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或许能够理解。健介也经常说,说出真相最终对被告有利。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那起案件的追诉时效已经消灭,即使现在说出真相,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好处。
美令把这个疑问告诉了绫子,绫子也同意,她也有同感。
“感觉不像是爸爸会做的事,他会把对方逼到走投无路吗?”绫子说完,歪着头纳闷,然后又补充说:“光看报导无法了解,在了解他们实际的对话之前,也无法发表任何意见。”
没错,说到底,就是信息太少了,甚至不知道过去的案件到底是怎样的案件。
绫子说,她有一个想法。
“你不是也认识望月律师吗?”
“认识是认识,怎么了?”
望月是健介的后辈,也是律师,在九段的一家大型事务所任职。他来参加葬礼时,曾经向绫子打招呼。
“望月律师建议我们可以使用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
“喔……”
美令也从健介口中听说过这个制度的名称,据说修法之后,被害人和遗族也能够参与诉讼,但她不了解详细的情况。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了解,也以为一辈子都和自己无关。
绫子告诉她,望月说如果她们有这个打算,他可以介绍专人协助。虽然遗族可以参加诉讼,但不了解法律的外行人很难自行办理复杂的手续,所以有被害人诉讼参加律师制度,从法律的角度支持被害人。只要向东京地检厅谘询,东京地检也会协助介绍律师,但望月有适当的人选可以介绍。
“那我们就使用这个制度,”美令说,“只要能够参加诉讼,就可以了解很多情况,我想亲自了解爸爸为什么会遭到杀害,也想亲眼看看凶手到底是怎样的人。”
绫子也对这件事抱着正面的态度,于是露出了下定决心的表情表示同意。
自从警方公布凶手的杀人动机后,几乎每天都会遇到想要采访的记者。绫子说,前几天也有一个姓南原的自由记者上门纠缠了半天,说只要采访几分钟就好。
“白石先生似乎认为即使追诉时效消灭,所犯的罪也没有消失,请问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可以佐证这一点呢?”那个姓南原的记者在家门口这么问。
正因为想不到可以佐证的事,所以才无法理解凶手的杀人动机──美令听了绫子告诉她的情况后这么想。
第20章
晚上七点整,对讲机的铃声响起。绫子拿起听筒说:“请进。”放下听筒后对美令说:“她来了。”然后走去玄关。
美令确认餐桌很干净后,把椅子排整齐。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跟在绫子身后走了进来。她一头短发,戴了一副黑框大眼镜,看起来像三十五、六岁,但实际年龄可能更大。一身深灰色套装,背着商务后背包。虽然之前就听说是女律师,但和美令原本的想像不太一样。
女律师拿出名片,自我介绍说:“我姓佐久间。”名片上印着佐久间梓的名字,事务所在饭田桥。
“请多指教。”绫子说。
“请坐。”美令请她坐在餐桌旁。
“失礼了。”佐久间梓坐下后,美令也坐了下来。
佐久间梓看到绫子准备走去厨房,立刻准备说:“不用准备饮料了,我想专心谈事情。”
“喔……好。”绫子不知所措地走了回来,拉开了美令旁边的椅子。
“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请问你们对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了解多少?”佐久间梓问。
“听望月律师说了之后,我和女儿一起稍微做了点功课。我们是律师的家属,实在太惭愧了。”绫子一脸歉意地说。
“医生的家属也对医学不会有详细的了解,而且这个制度还很新,律师中也有不少人还不太熟悉这个制度。”佐久间梓条理清晰地说,“简单地说,就是不让被害人和遗族被排除在诉讼之外的制度。”
“不被排除在诉讼之外。”绫子小声嘟哝着。
“以前的刑事诉讼只把被告、辩护人和检察官视为当事人,被害人和目击者、证人一样,只是为了证明被害状况的证据之一,完全被排除在诉讼之外,如果抽签没有抽中,在开庭时甚至无法旁听。这种情况很不合理,于是法律经过多次修订,推出了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让被害人也能够参与诉讼,表达意见一质问被告。”她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微笑,“不好意思,你们已经研究过了,应该已经了解这些情况。”
“但是我们完全不知道具体该做什么。”
女律师听了绫子的话,深深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我们的工作,就是提供相关的协助,但也只能协助而已,只能成为被害人的代理,不可以有任何违反被害人意志的行为,我们和不需要顾及被告的意志,就可以进行诉讼行为的辩护人有很大的差异。也就是说,最重要的是被害人──也就是你们的意志,所以请两位充分思考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比方说,有哪些方面?”美令问。
“首先是量刑,检察官会求刑,但除此以外,被害人参加人也可以求刑。”
“即使和检察官求刑不一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通常在杀人案件中──”佐久间梓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后继续说了下去,“不管检察官的求刑内容,遗族经常求处极刑。”
美令瞥了一眼身旁,和绫子四目相接。绫子似乎用眼神问她该怎么办。
当然要求处死刑啊?美令用眼神回答。
“除此以外,还有哪些呢?”美令问佐久间梓。
“不同的案件中,被害人参加人的做法也各不相同。有人质问被告,在犯罪时是怎样的心情,也有人问被告目前的心境。总之,要让陪审员留下什么印象很重要,不能只是吐露情绪化的想法。大部分陪审员都会努力避免受到感情的影响保持冷静,被害人说得越激动,陪审员的内心就会越冷静,最后可能会造成和被害人的想法完全相反的结果。”
听起来似乎没这么简单。美令忍不住想。
“但是,佐久间律师,”绫子开了口,“虽然你这么说,但我们几乎对案件一无所知,即使要我们发问,我们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我了解。”佐久间梓点了点头,“一切都从现在开始。明天我会打电话给承办检察官,转达你们要使用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的意愿,然后再办理参加的声请手续。虽然我会负责办理这些手续,但需要你们的委任状,所以明天方便来我的事务所吗?”
“我去。”绫子回答。
“法院立刻会针对我们的声请加以回复,这次的案子不可能不核准。一旦核准,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请问你们了解庭前整理手续吗?”
“我们也对这个问题稍微研究了一下,”绫子说,“就是开庭前的准备工作吧?”
“对,就是决定在开庭时出示什么证据,传唤谁到庭作证,以及争点是什么,由法官、书记官、检察官和辩护人参加;很遗憾,被害人诉讼参加人无法参与。所以我会尽可能向检察官索取各种资料,也会申请纪录的影本,彻底分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告和白石健介先生之间的谈话,以及白石先生遭到杀害的来龙去脉。我相信两位看了卷宗之后,就会想到要问被告什么问题,以及希望被告用什么方式赎罪。两位认为如何?”佐久间梓问美令和绫子。
美令和绫子相互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女律师:“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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