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蝙蝠 -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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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个问题,检察官在被告招供时,就产生了疑问,所以认为当初或许是因为受到良心的谴责努力寻找遗族的下落,至于定期来东京,则可能是基于其他的理由。”
    “什么其他的理由?”
    “就是别有用心,”佐久间梓说,“遗族是浅羽母女,女儿织惠小姐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而且是单身,即使被告仓木对她产生恋爱感情也很正常。”
    美令惊讶地低头看着档案,“这里面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对。因为承办的检察官怀疑这种可能性,要求警察详细调查,但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显示被告产生了恋爱感情的证据。不仅如此,反而发现那对母女对被告仓木产生了好感。即使这样,负责诉讼的检察官仍然约谈了浅羽洋子,在告知被告仓木是三十三年前那起案件的真凶后,问她对被告的印象。原本期待她得知仓木是让她丈夫蒙受不白之冤的万恶根源后,态度会有所改变。”
    “结果怎么样?”
    佐久间梓听了美令的问题后,缓缓摇了摇头。
    “浅羽洋子回答说,她突然听到这些事也难以理解,仓木先生对她们母女来说是一个好客人,也很善待她们。检察官听了她的回答之后,就打消了传唤她出庭作证的念头。因为开庭时不需要对自己没有帮助的证人。”
    也许是因为佐久间梓之前也是检察官,所以语气很冷淡。
    “所以被告仓木纯粹是基于真心诚意去见遗族吗?这会有助于酌情减刑吗?”
    “也许会让陪审员觉得,他并不是坏到骨子里的人。”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把我父亲──”美令不想用“杀了”这两个字,咬着嘴唇。
    “你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佐久间梓说,“我希望你在法庭上表达这种心情。”
    第23章
    走出有乐町的电影院,看了智慧型手机,发现来电纪录中有中町的名字。刚才看电影时,他似乎打了电话。五代边走边按了通话键,把手机放在耳边。铃声响了两次之后,就听到很有精神的声音回答:“喂,我是中町。”
    “我是五代,你刚才打电话给我?”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有点在意一件小事。五代先生,你有没有看本周的《世报周刊》?”
    “《世报周刊》?不,我没看。”
    《世报周刊》是一本广泛报导政治问题、经济问题、社会问题、企业的丑闻,乃至名人和艺人绯闻等各种可能成为热门话题题材的周刊杂志,五代有时候也会买来看。
    “上面刊登了这次的案件,‘港区海岸律师凶杀暨弃尸案件’的相关报导。”
    五代无法对此置若罔闻,他把手机用力按在耳朵上问:“写了些什么?”
    “内容很深入,而且提到了一九八四年的爱知县案件。”
    “什么?”五代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我知道了,我马上去买。”
    “五代先生,你吃晚餐了吗?”
    “不,还没有。”
    “那你等一下有空吗?我想和你讨论一下这件事。”
    “有空啊,案件已经解决了,所以现在是待命状态,我刚看完电影。”
    “那要不要约一下?”
    “好啊,那就来约一下。我先去买《世报周刊》,要约在哪一家店?”
    “那当然是老地方啊。”
    中町说了门前仲町的那家炉端烧的店,五代当然没有异议,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就八点见。”和中町约好之后,挂上了电话。
    他走进附近的书店,买了《世报周刊》后,走进一家咖啡店,立刻看了起来。
    那篇报导篇幅很长,标题是“时效消灭是特赦吗?在那些杀人凶手没有被问罪之后”,是一个姓南原的自由记者所写的内容。
    报导从“十一月一日上午八点未到,在一辆违规停在东京都港区路上的车内,发现了一具遭到刺杀的男性尸体”这句话开始,之后介绍了被害人的身分,以及身上的钱财并未遭窃等警方已经公布的概况,提到“警方展开侦查之后,逮捕了住在爱知县的仓木达郎”。接下来,报导进入了高潮。首先提到了仓木招供的杀人动机。
    “根据警方相关人士透露,被告仓木坦承,他把一起追诉权时效已经消灭的案件告诉了白石律师,白石律师责备他应该将一切公诸于世,他担心白石律师会向周围的人揭露他的过去,于是行凶杀人,但警方并未对外公布那起时效已经消灭的案件是怎样的案件,于是记者前往被告仓木的居住地,在当地进行采访,最后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报导中公开了那起案件就是一九八四年五月发生的“东冈崎车站前金融业者命案”,在详细说明案件内容后,继续写道。
    “当时和被告仓木在同一个职场工作的a先生说,被告仓木是发现尸体的人,警方向他了解了情况,但并没有怀疑他,他也没有因此遭到逮捕,其实仓木才是真凶。岁月流逝,那起案件的追诉权时效届满,然后就发生了这次的案件,也就是说,犯下杀人罪的人因为时效消灭,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再次行凶杀人。”
    文章换了段落后,继续写道。
    “二〇一〇年四月二十七日废除了杀人罪的追诉权时效,但只针对在当时的时间点,时效尚未届满的案件。在一九九五年之前杀人,追诉权时效已经届满的杀人凶手,可以大摇大摆地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极端地说,如果在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八日杀人,一旦将凶手逮捕归案,就会受到法律制裁,但如果是前一天的二十七日杀人,杀人凶手就永远无法受到法律制裁。可以允许这种荒唐的情况存在吗?”
    五代看到这里,了解了报导的切入点。关于这起案件,如果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简单调查,不可能了解详细的情况,白石健介的遗族不可能接受采访,所以原本以为不可能有深入的报导。虽然目前已经废除了杀人罪的追诉权时效,却无法对时效已经届满的案件发挥效力,这篇报导的诉求重点,就是对这种状况感到不公平。
    之后是针对追诉权时效已经届满的杀人命案采访的内容。网罗了各方面的意见后提出,既然已经废除时效,已经届满的时效也应该取消。也有遗族接受了他的采访,在报导了这些遗族的心声后,强调“因为追诉权时效届满,就不再向杀人凶手问罪的同时,这些遗族至今仍然深受其苦,他们内心的创伤没有时效届满的一天”。
    五代越看越觉得无聊。虽然这篇报导或许有价值,但和这次的案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当他抱着这种想法一目十行时,在最后的部分,发现了引起他注意的内容。
    “再回到最初提到的那起案件。在记者采访后发现,在被告仓木过去犯下的那起案件中,除了遭到杀害的被害人和遗族之外,还造成了其他牺牲者。当时,有另一名男子因为此案遭到了逮捕,那名男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警局的拘留室内自杀。
    记者这次也打算采访当时那名男子的遗族,但遗族希望不要再打扰她们。但是不难想像,遭到冤枉被视为罪犯的家人多年来一定过着抬不起头的生活,也承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辛苦。
    至于加害方对此又有如何感想呢?
    记者直接采访了被告仓木的长子,得到了以下的回答。
    ‘姑且不论现在,当时的追诉时效是十五年,所以我认为我父亲在时效已经消灭的那起案件上已经赎罪了。’
    也就是说,被告的长子认为,过去犯下的罪已经一笔勾销,希望这次审判只是针对这次的犯罪量刑。
    如果你是陪审员,你会怎么看这个问题?可以把仓木视为只夺走了一条人命的被告吗?”
    炉端烧的店一如往常的热闹,中町事先打电话预约,所以他们可以舒服地面对面坐在角落的餐桌旁。用啤酒干杯后,立刻开始谈论《世报周刊》的事。
    “你对记者查到一九八四年的案件有没有感到惊讶?”中町小声地问。
    “虽然不至于惊讶,但很佩服他竟然能够查到。”五代把周刊放在桌子上。
    “记者是向他以前的同事打听到这些消息。”
    “好像是,如果他猜到仓木过去犯的案子是杀人案,正如他在报导中提到的,就一定是一九九五年之前的事。记者应该找遍了所有和仓木有来往的人,这项作业想必耗费了很多工夫。这个自由记者很有行动力。”
    “不知道警视厅的干部看到这篇报导后,会有什么感想。因为顾虑到爱知县警,所以他们之前都没有提到八四年的那起案件。”
    “不,他们反而觉得是件好事。因为一旦进入诉讼阶段,这件事迟早要公开,搞不好到时候媒体会大肆报导。既然这样,不如趁现在让这件事公开,可以缓和这件事造成的冲击。而且是周刊报导了这个消息,警视厅也可以对爱知县警有所交代。检察官可能很欢迎这种报导。因为进入诉讼阶段后,在舆论界掀起轩然大波,很可能会对陪审员的心理产生影响,那还不如趁现在让媒体炒作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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