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线 - 第18章
你为什么要来确认有没有锁屏?是不是想偷看!女儿瞪着父亲,眼眶发红。
不,这个行伸想不出该如何辩解。
萌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和妈妈约定好了。
和妈妈?
妈妈说她会给我买手机,但我要遵守约定,其中一项就是不锁屏。她说不锁屏的话,里面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爸爸妈妈看到,我就不会用手机做坏事。
这样啊
萌奈就这么穿着浴袍进了自己的房间,但很快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a4纸。就是这个。她把纸递给行伸。
行伸接过纸,只见上面用钢笔写着
关于手机的十项约定?吃饭时禁止使用?完成当天功课前禁止使用?一天最多两小时,晚上九点之后禁止使用?禁止使用付费服务?下载应用程序前要和父母商量?考试期间禁止使用?走路时禁止使用?绝对不能把联络方式告诉陌生人?禁止浏览奇怪的网站?禁止锁屏
妈妈说过,只要我遵守约定,就绝对不会偷看。难道我违约了吗,爸爸?你不知道这个约定,但我一直严格照做。
行伸无言以对,因为他的确不知道。约好给萌奈买手机时,行伸记得怜子说过没关系,我会好好和她讲清楚道理的,但他不知道详细内容。他没有任何借口偷看手机,无法证明萌奈违反了这十项约定中的任意一项。她总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也未必是在玩手机。
对不起。行伸道歉,我有点担心,下意识地就
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万一出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
什么都有可能,惹上一些麻烦之类的。
我已经是初中生了,稍微信任我一点,好不好?
我当然信任你。只是社会上什么人都有,没准会有坏人借此接近你啊,你说对不对?
我不会和那种人扯上关系,放心吧。
爸爸担心你啊!爸爸一想到萌奈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心神不定。姐姐走了,哥哥走了,现在妈妈也走了,爸爸真的不想再伤心一次。爸爸只有你了!你绝对不能
别说了!萌奈尖声吼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绝对会说这个!是啊,一向如此。我已经受够了!别再这样了!真的受够了!萌奈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令行伸不知所措。
你在说什么?你要我别再做什么?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那种我只有你了的眼神!我要烦死了,真的很恶心!拜托,饶了我吧!
疼爱女儿有什么错?
不是的,那种眼神根本不是什么疼爱女儿!妈妈死了,爸爸失去依靠,就想拿我当替代品。你就是拿这样的眼神来看我的!
我没有!
你骗人!
我没想过依靠你。你只是个初中生,我能依靠你什么?
你想把我当作你人生的全部意义,对不对?
这有什么不对吗?孩子是父母精神的支柱、人生的全部。每个家庭都这样,这很正常。
我们家可不正常!我从出生起就是个替代品。爸爸妈妈的两个孩子都死了,为了排遣悲伤才生下我,对不对?我从小就一直听你们说,萌奈要带上那个世界的哥哥姐姐应得的幸福,努力生活。
这的确是我们的心愿。我们不想让你和他们一样。行伸指着客厅中的某个相框,照片上绘麻和尚人并排站着。所以我们珍惜你,连带着对他们的那份爱。
我管不着!我受够了!说到底,他们和我毫无关系!萌奈走近橱柜,一把推倒相框。
你干什么!行伸甩了萌奈一巴掌。
萌奈尖叫一声,看着父亲。泪水渐渐渗出,但她的双眸不含丝毫怯意,逆反之心仿佛在那眼神中凝结成为实体。我就是我!我不为替代某人而出生,也不会为了死人而活着!
萌奈
妈妈死了,你觉得能让自己打起精神的人又少了一个,情绪很低落,是吧?那也别来指望我!我也很伤心,可是我不会依靠爸爸,因为我不指望你。所以,爸爸也别来指望我,别把我当什么精神的支柱、人生的全部!萌奈捂着被打的脸,冲进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再出来。
这天起,父女二人的关系一路恶化,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萌奈不再叫行伸爸爸,而是用父亲来称呼。
恐怕萌奈心中早已积聚了种种想法。我从出生起就是个替代品这话悲伤且沉重。的确,萌奈是行伸和怜子试图走出悲痛、重新振作而生下的孩子,多亏有她,两人才能燃起积极生活的信念。
可萌奈自己又怎么想呢?
父母与哥哥姐姐的悲剧与她无关,可是从还不记事时开始,她就不得不背负沉重的包袱。她从未见过哥哥和姐姐,却被迫倾听他们的故事,被迫接受带上他们应得的幸福,努力生活这一请求。萌奈心里不可能毫无芥蒂,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是一个温柔的孩子,一直觉得自己必须尽力回应父母的期待、好好完成使命,然而忍耐是有限度的。就在那一天,她积聚的情绪瞬间爆发了。
行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萌奈相处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话题,也不知道该为她做些什么。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和一个神秘莫测的外星人一起生活。
最近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萌奈就已经是个外星人了。他猜不透萌奈的想法,也一直在刻意回避深层次的沟通。
那天,行伸拿起手机时曾犹豫是否可以偷看。他现在明白了,那并不是因为害怕侵犯女儿的隐私,而是
他知道那里隐藏着女儿陌生而真实的面孔。他害怕看到它。
第8章
旗鱼还是红鲑?犹豫再三后,松宫选择了红鲑。加贺则扫了一眼菜单便决定要旗鱼,又追加了炒西芹和啤酒。
店员离开后,松宫问道:恭哥今晚也要通宵?
坐在对面的加贺松了松领带,皱起眉头,颔首表示肯定。侦查范围一点也不见缩小,反而越来越大。调查对象多了,回特搜本部的伙计们带来的土特产也随之增加。托他们的福,整理侦查会议的资料需要花很长时间。
你是不是想说,这些土特产里要是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倒也有点干劲?
加贺哼了一声。你要这么说,可没法做这工作。你得这么想,一千颗石子里能有一颗钻石就赚大了。
炒西芹和啤酒上桌了。加贺拿起啤酒瓶,给两个杯子满上。两人举杯互道一声辛苦了,一起喝了起来。
从警察局到这家食堂徒步只需几分钟,两人来此享用迟到的晚餐。店门对着街道,宽敞的店内摆放着几排木制的方桌和椅子。
对了,昨晚什么情况?加贺用筷子夹起西芹,你请我吃饭不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
嗯,因为这话不能在局里说,而且不是站着聊几句就能说完那么简单。
加贺像是被激起了好奇心,勾勾左手,催促松宫继续。
松宫确认周围没有其他顾客后,抱起双臂撑在桌子上,开始详细复述与芳原亚矢子的对话。他认真观察加贺听到这复杂的故事后会有何反应,但表哥就和听侦查员做报告时一样,表情没什么变化。
总之,昨晚我告诉芳原女士现在我无法给出回答,就和她告别了。
听了松宫的总结,加贺点点头,给自己的杯子续上啤酒。听你的复述,我觉得她没有说谎。
我也这么认为,她没必要为了骗人伪造公证书。
那是谁在说谎?是她癌症晚期的父亲吗?
不太可能吧,毕竟事关遗产继承问题。我想,说谎的可能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加贺投来的目光似乎在探询什么,你联系过姑姑了吗?
今天早上出门前我打过电话,因为她说最近忙着种蔬菜,一直早睡早起。我直接问她,芳原真次是不是我的父亲。
她怎么说?
和上次一样,只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说。
加贺面露苦笑。居然来这一套!
遗嘱的事我也说了。我问我能不能接受亲子关系认证,她让我自己决定,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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